三、房中养生术
围绕着“养精、保精、固精”这一中心,道教们摸索总结了一系列房中修炼方法,如“独卧法”、“御女术”、“采战术”、“采补术”、“房中导引法”等。用葛洪的话说:“房中立法十余家,或以救伤损,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益阳,或以增年延寿,其大要在还精补脑之一事耳。”可见,古代道教房中术是研究房事活动中有关生理、病理现象及其卫生致寿和防治疾病规律与措施的养生保健方法,相当于现代性医学范畴。其中又结合调神、导引、吐纳、按摩、药饵、食疗等方法来调节房事活动,以期强壮复健、祛病延年。道教房中养生术有众多,这里大略介绍几种:
1.“戏道”
道教养生强调和谐的房室生活,认为性生活的和谐可起到调养心神的作用。因而房事前后须掌握一定的节度,徐徐嬉戏,使双方都能够感觉和谐愉悦,由情而性,这样才能保证高质量的性生活。
对于夫妻房事前的爱抚,我国古代医家和房中家甚为重视。《养生法》将房事前所采用的准备活动称为“戏道”,书中介绍了5种方式:“徐呴(徐缓吐气)、徐抱、徐傅(轻柔依偎抚附)、徐操(轻缓操摸)、徐撼(徐缓摇动)”,并适当配合气功导引,如:吸吮对方口津,意守丹田,闭目内想,吸精引气等。这样不仅能使双方感觉愉悦,心旌摇动,心性爽快,而且若能常行之,还有防老抗病之效。
《洞玄子》也认为房事前的“和志”(即戏道)是性和谐所必需的。它是这样叙述的:“凡初交会之时,男坐女左,女坐男右,乃男箕坐,抱女于怀中。于是勒纤腰,抚玉体,申燕婉,叙绸缪,同心同意,乍抱乍勒,二形相搏,两口相一,男含女下唇,女含男上唇,一时相吮,茹其津液。或缓啮其舌,或微词其唇,或邀谴报头,或逼命拈耳,抚上拍下,焉东啮西,千娇既申,百虑竞解……”通过这一系列动作,可使“男感阴气”,“女感阳气”,双方情欲炽盛渐趋同步,然后行事自然其乐融融,欢娱无穷,这样对身心健康有益。
《合阴阳》对此也有详细的说明:凡男女性交,应当先互相爱抚、嬉戏、亲吻、拥抱,使彼此感情融洽,内心愉悦。从手部腕阳穴开始抚摩,沿着臂肘两侧,直达腋窝,再向上经肩峰至脖颈;按摩颈部的承光穴,绕颈一周,下经缺盆,再过乳晕、胸窝,达耻骨之间,进入阴户。接着触摸阴蒂,吸引天之精气以醒脑提神,如此可长生久视,能与天地其存。性交时的嬉戏娱乐应有一定的原则和方法,一是精气上引而脸部发热,便徐徐地呼气外出;二是女子乳头竖起而鼻尖渗出汗珠,当徐徐地进行拥抱;三是舌苔淡薄而舌面滑润,当缓缓地互相亲吻,互相依偎;四是阴液流湿大腿,当徐徐地操动;五是女子不断做舌咽动作,便徐徐地摇动,此为五欲的征兆。五欲征兆齐备,即可正式进行性交。
由此看来,我国房中家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掌握了运用抚摩激发性欲与性兴奋的方法,这是完全合乎科学的。即使现在看来,这一主张仍然具有着实际的指导价值。毋庸置疑,古人对于触觉的这种作用早已了解并予以实践。其实,这是源于古代养生家对养生导引与体表经络之联系的认识。有秩序的、由轻而重的舒缓按摩,既能激发心灵感应,又能启动百脉之气,由此而激起性的兴奋。人体有几个特定的区域对性的刺激有特别的敏感,依其敏感的强度,依次是生殖器官部分、唇与舌、女子的乳头。其他如耳、颈、腋、手指、肛门、大腿、男子的乳头等处,也可成为敏感的区域。如果在房事前的戏道中,顺着一定的路径舒缓地爱抚,对性欲与性兴奋的激动作用,是不可小视的。
当然,夫妻房事前的爱抚并不只限于以上几个方面,戏道的内容可以是多种多样的,并不要求千篇一律。经过徐和舒缓的嬉戏,男女之间逐渐达到神气和谐,情意相感,性欲感奋,“男欲求女,女欲求男,情意合同,俱有悦心,故女质振,感男茎、盛男势,营扣俞鼠,精液流溢,玉茎施纵,乍缓乍急,玉户开翕……”(《玉房秘诀》)我们知道,性活动是行为、情欲、态度等多方面的综合表现,若男女双方经过事前的充分准备,双方的性欲与性兴奋得到同步的感奋,达到了非交不可已的程度,这时性事便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这也是性生活和谐昀必然条件。相反,如果夫妻双方没有经过爱抚的准备,或做得不到位、不得体,都有碍于房室生活的和谐愉快。《玉房秘诀》对此阐述道:“男欲接而女不乐,女欲接而男不欲,二心不和,精气不感,加以卒上暴下,爱乐未施。”很显然,如果夫妻没有进行充分的嬉戏,则男子不能感动对方,女子不喜悦,不响应;如女子不能感动对方,则男子阴茎不勃起、不主动,双方情欲不协调,情意背离,精气不能相互感应。在这种情况下匆忙交合,更易引起对方的反感或厌恶,于性生活大为不利,这是应当极力避免的。由此可见,男女“戏道。不仅合乎性卫生,而且可使夫妻间的房室生活升华为一种艺术的享受,即使在现代文明发达的国度里,这也是值得提倡的。
2.房中养生体式
房中体式,其实也属于“戏道”的一部分。房中体式如果运用得合理,不仅能提高性事的和谐程度,而且还可以防治某些性功能障碍疾病,起到养生保健的功效。古人早已认识到这一点,彭祖的阴阳之术中就涉及了交媾姿势。彭祖认为,采取坐式交媾比较好,因为坐着交媾有利于三田之气有机运转。坐着交媾有利于气体沿着人体小周天运转,因为在采阴补阳的时候,存在着一个“还精补脑”的问题,“还精补脑”的路线就是小周天的路线,即由下丹田经脊椎至上丹田形成一个环形循环。换句话说,就是坐着交媾有益于炼成房中术。彭祖提到的交媾姿势还有两种,一是“铁牛耕地法”,即男女面向同一个方向,女前男后进行两性相合;二是“通天地法”, 即传统的上边口对口,下边窍对窍。这三种姿势都有利于气体在体内有机地运转,从而有利于炼成房中术。
男女性交能益身,也能损身,若行之不得法便会伤害身心。对此,《素女经》列举了“七损”、“八益”之法。“七损”,包括绝气、溢精、杂脉、气泄、机关厥伤、百闭、血疾等,是指七种房事损伤疾患,并以七种性交姿势加以治疗;“八益”,包括固精、安气、利脏、强骨、调脉、蓄血、益液、道体,是指八种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性交姿势。对一些因身体不适而勉强进行房事所产生的病症,如性无能、早泄、阳痿、过劳时性交、房事过多而引起的症状等,可以利用其中的某种体式进行交接,有恢复身体机能之效。
另外,道教房中家还强调把行气、导引与性交结合起来,综合运用调神、吐纳、肢体运动等方法调节房事活动,以达到扶赢复壮、祛病延年的养生功效。如叩齿闭颌法、虎口摩腰法、涌泉按摩法、饮液翕周法、固精法、炼精化气法、倒阳散火法、仿生导引法等等。其中的仿生导引法便是指在房室生活中有意识地模仿某些动物的特殊动作、姿态,配合以一些导引的方法进行交接的房中保健方法。仿生导引的机理,在于男女在交合过程中由于双方性器官的兴奋和运动,能促使阴部筋脉扩张、气血汇聚,而男悦女欢则有益于气血的和谐流畅。若再加上性器官的直接解除,并根据男女精血充旺的生理节律变化规律配合以意引导精气等多方面的作用,则既能促进“阴阳互感”,又能达到“互补”的目的。古代房中家将许多导引交接方式以动物的动作命名,除了具有“象其势而录其名,假其形而建其号”的象征意义外,还在于各种动物皆以其特有的行为和生活方式,来适应自然界优胜劣汰的竞争,从而获得了生存的资格与能力,因而先人有意或无意地模仿某些与动物生存本能相关的动作姿态,无非是为了借此增强本身的生命活力,“五禽戏”便是这其中的一例。
房中导引的方法有很多,如《合阴阳》、《天下至道谈》有“十节”、“十势”之说,《素女经》则有“九法”的归纳,《洞玄子》更推衍出“三十法”。现据《养心方》所载《素女经》之九法为例,略述其大概:
龙翻法:本法系模仿龙交翻腾动作而命名。女方取仰卧位,屈曲双腿稍向外展,男方伏卧其上,行八浅二深、弱入强出之法。据云此法有强身防病之效。
虎步法:本法系模仿老虎步游之势而名。女方取胸膝位(俯卧,屈膝内收抵腹部抬高臀部,以胸、膝部着床),男跪其后,双手抱其腹部,以深刺进退相薄,有顷即止。据云有“百病不发,男益盛”之效。
猿搏法:本法如猿相搏戏之势。女仰卧,男担其股膝,使女方臀背部稍上抬;先行浅刺之法,女可略摇动,待阴户津溢则深内不动,行吐纳闭气固精之法。谓本法有强壮、祛病作用。
蝉附法:本法效仿蝉附于树土之势。女方俯卧,伸直躯体,男附其身后,小举臀尻扣剌之,女快而止。谓本法可消除因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导致的病症。
龟腾法:本法模仿龟鳖腾展之势。女方仰卧屈膝,男方推其足至乳而交,缓而勿急,深浅适度,任其摇曳勿动,女快即止,慎勿倾泻。据云冬行该法,可令精力倍增。
凤翔法:本法取凤翔之势而交。女方仰卧,两手侧伸,自举其脚,男跪女方腿股之间,两手据席抵进挺刺,女快即止。据云有防治房室病之效。
兔吮毫法:本法以模仿兔吮舔毫毛之态而命名。男方取仰卧位,伸直双足,女反跨其上,双膝外展,低头持茎纳刺,女快即止。谓“百病不生”。
鱼接鳞法:本法似鱼鳞相接之势。男方取仰卧位,女跨坐其腿股之上,徐徐纳入相交,浅尝即止,女方独摇,以激其势,务令持久。谓能主治积聚诸症。
鹤交颈法:本法取义于鹤交颈相拥之势。男方正坐,女叠坐于男方腿股之上,一手环抱其颈,一手持茎纳入;男方与女交颈而拥,两手托抱其臀,乘势助女摇举,感快即止,反复多次。据云可治内伤诸疾。
房中导引法主要适宜于成年夫妇调节房事活动,并可用于防治多种房事疾病,如阳痿、早泄、遗精、月经不调等,也可用于防治因纵欲伤身而引起的一些虚损性病症,在强身健体、延缓衰老及防治性功能衰退方面有特殊的康复功效。其中涉及的呼吸吐纳、内观意守及房中修合等方法,比较适合于中老年夫妇,而不宜用于新婚、青年夫妇及患有各种严重器质性病变的患者。作为与房事生活相结合的房中导引术,与普通的导引功法相比,更注重于聚精、固精这一特殊效应,亦即《十问》所强调的“治气有经,务在积精,精盈必写(泻),精出必补。”古代房中医籍强调聚精、固精的关键,在于应于平时加强治气转精的修摄,而不仅限于房中导引方法和技巧的熟练掌握。孙思邈就特别强调,房中之道非为淫逸纵欲而设,其宗旨在于“务存节欲以广养生”、“意在补益以遣疾”。